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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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撣光大樓辦公室。

開闊的辦公室圓形長桌,國家情報專員遞給他一份報告。

杜柏欽擱下了手中的筆,擡頭問了一句:“詹姆斯,結果?”

這位幕僚成員平靜地答:“一樣。”

杜柏欽翻動手上的文件,詹姆斯拉開了一旁的椅子:“車子經過技術檢驗,並未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痕跡,車子是十點十五分從宮內駛出,直接開往嘉榮基金大廈,大廈的監控錄像在十點三十二分至三十五分被入侵。”

“十點三十八分一架直升飛機在頂樓起飛。”

杜柏欽擡頭望了他一眼。

詹姆斯馬上答:“直升機登記的是環球球場名下,目前這個個高爾夫球場正在接受我們的調查,如果球場沒有這架飛機,那麽證件很有可能是偽造。”

杜柏欽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圈。

詹姆斯敲了敲桌面:“柏欽,能毫無蹤跡地將公主殿下帶出去,對方人應該很少。”

杜柏欽點點頭:“甚至可能只有一個。”

詹姆斯笑了笑:“一場完美的表演。”

坐在桌子後的男人濃眉微皺了皺,杜柏欽思索了一會,才開口:“調查國王辦公室和私人電話一周來的聯絡記錄,尤其是海外記錄。”

詹姆斯點點頭領命而去,杜柏欽說:“請讓麗貝卡進來見一下我。”

詹姆斯回頭,略調侃的音調:“嘿,首相先生在門外。”

杜柏欽頭也沒擡:“讓秘書給他多倒一杯咖啡,請麗貝卡先進來。”

十分鐘之後。

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,立在桌邊的穿著軍服一位美艷女子回過頭:“首相先生……”

杜柏欽朝她示意:“你先出去。”

墨撒蘭現任首相梅傑閣下走了進來,他一手解開了西服外套的第一顆扣子,一手拿著的文件夾在空氣中對著杜柏欽警告性地點了點,然後轉身在沙發中坐了下來。

杜柏欽合上了手中的檔案,起身坐到了對面。

首相大人將手中的文件推給他:“死因調查報告出來了。”

杜柏欽結果翻了翻,臉上並無意外,只淡淡地說:“看來這個消息,只能永遠埋藏了。”

梅傑聳聳肩,燃起了一根雪茄。

杜柏欽問:“誰會繼位?”

梅傑道:“你。”

杜柏欽嗤笑一聲。

梅傑說:“公主找不到,此事很難對民眾交代。”

杜柏欽說:“周一議會將提交一份的報告,針對的批準的改革方案推進成效和此次卡拉宮內的變故事件,如果處理結果不太壞——首相會引咎辭職。”

梅傑道:“你要什麽條件?”

杜柏欽看了他一眼,一字一字清晰如刀:“調閱國家檔案室七十八號檔案。”

梅傑楞了一下,終於還是了然地點點頭:“你終於還是要做這件事。”

杜柏欽眸中浮現的是刀鋒林立的冷霜,看著他沒有說話。

梅傑並沒有思考很久:“既然第四代的王室已經成為歷史,我已經沒有辦法阻止你——”

首相大人看了他一眼:“那麽——周一的議會將沒有那份報告了。”

杜柏欽面容稍稍緩和:“deal。”

梅傑滅了煙站起來,按了按他的肩膀:“哪怕是法西那批家夥上臺來,應該也沒有人能失去你,兩天連續四十八小時高峰工作,竟然還能準確精密至此。”

杜柏欽說:“既然這樣,明早的會議我不去了。”

梅傑挑挑眉:“你什麽時候來過?”

杜柏欽站起來,似笑非笑地說:“咖啡不錯?那再坐一會。”

他取了外套,徑直往門外走去。

杜柏欽走出電梯,伊奢等在樓下:“束小姐已經在公寓。”

杜柏欽點點頭,接過了伊奢遞給他的一份文件。

停車場衛兵向他敬禮,電子門滴地一聲,地下二層的停車位緩緩移上來。

杜柏欽坐進車中,先動手翻開了那份關於束蓁寧的調查報告。

她此行來墨撒蘭是參加一場婚禮,束蓁寧是新娘的表妹,這一對表姐妹均家世清白,束蓁寧的親生母親和於姬懸的母親是姐妹,父母在十八年前逝世,而後被在中國的父母收養,束蓁寧母親是墨撒蘭人,她本人持固定旅游簽證。周五乘東方航空從香港飛抵康鐸。

同多年前她告訴他的故事,並無出入。

杜柏欽將放入了車前的置物櫃,隨後發動了車子。

閃爍的燈火漸次在緩緩降臨的夜幕中亮起,傍晚時分似乎下過一場雨,車水馬龍在窗外緩緩移動,他默默地看著這在水光倒影之中的繁華都市,這幾年冷硬如鐵的心臟,此刻也不禁有了一絲陌生的柔軟。

有多久沒見過她了?

四年?

也沒到四年,確切來說是三年十一個月二十七天,他離開英倫是聖誕節前的一個星期,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聖誕節。

這幾年來一日二十四小時是隨時隨地待命工作的狀態,全年無休的高強度和緊迫感的服役生涯,他每日幾乎都是累得倒頭即眠,但偶爾在獨自一人醒來的深宵,睡不著在書房的小沙發上喝半杯酒,想起她的笑,恍然感覺已經過了半生。

他始終記得他們分別時,她跟同學乘火車去蘇格蘭旅行,還反覆答應一定會趕回來陪他過聖誕節。

他盡量不讓自己去想象她回來時,看到空無一人的屋子,會是什麽反應。

只是偶爾貪念地想起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。

他在布羅姆利滑雪中心,忽然看到身旁一個看到一個穿著黃色滑雪衣的身影,一路尖叫著失控地飛速滑過去,然後四仰八叉地一頭狠狠地摔倒在了雪地中。

那個黃色人兒狼狽不堪,在雪地裏撲騰了幾下仍然起不來,一直拼命地用中文大叫救命。

半個頭埋在了雪堆中,還能叫得那麽大聲,真是丟人。

他走過去將她一把拎起,然後冷著臉說了一句:“好了,別叫了。”

蓁寧晃著腦袋將一頭的雪搖落,這才擡起頭瞪他了他一眼。

杜柏欽這才看清楚,這個中國女孩,有一雙如星光閃爍眸子。

第二天他乘校車回校,看到她混跡在同學中,跟在他後面,一路回到牛津。

他難得參加一次的同窗活動,卻不料遇上這等麻煩事,他對著她非常的不耐煩:“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麽?”

蓁寧對著他笑得賴皮:“誰說我跟著你了?”

她伸手指了指路旁的那幢黃磚的古典鐘樓建築:“我宿舍就在這裏。”

然後趾高氣揚地拖著箱子走了進去。

後來她笑瞇瞇地出現在他上課的教室:“原來你叫杜柏欽。”

再後來她天天追著他跑。

杜柏欽對她甚為無奈,束蓁寧總有辦法,在餐廳或者下課的門口,恰到好處地溜進來跟他說話,有時候他在圖書館,她也會乖乖地識趣,在一邊做她的功課。

他從未對她有過任何回應,甚至有好幾次還說過我對你沒興趣不要再纏著我之類的話,可是她總是笑嘻嘻的,仿佛整個生命都是陽光一般的明亮,即使是聽到那樣難堪的話語,也只是笑著說沒關系啦我又不要你喜歡我,偶爾若是他答應了一兩句她的話,那她就會大呼一聲big day!然後露出牙齒笑得燦爛,眼睛都沁出一絲調皮的光芒。

他才真正體會到,母親教他中文時,什麽叫做清脆得銀鈴一般的笑聲。

就是這樣被一個女孩子追求,從冬天到了次年的夏天。

他記得是五月份的一個周末,他下課出來看到她抱著書包站在他的學部門前,見到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了一聲嗨,那天束蓁寧好像感冒,聲音有點嘶啞,他冷著臉走過去,只聽到束蓁寧跟在他身後唉唉唉地叫喚著他的名字,他硬著心腸不理會她快步穿過草坪,身後的聲音卻戛然而止。

杜柏欽回頭時,正看到她在濕滑的草地上摔了一跤。

杜柏欽只覺得心中突地一跳,頭腦還來不及反應,人已經大步走過去將她拉了起來,他心急地要察看她有沒有摔著,束蓁寧正委屈地揉這膝蓋,擡頭看到他的表情,忽然飛快地趁機拉住了他的手。

他怔住的時間很短,應該只有一兩秒,下一刻馬上掙開了,但瞬間流過心臟那種略帶甜蜜麻痹之感,卻令他整個人都恍惚了。

後來就是這樣,談起了戀愛。

那時他尚年輕,縱然從家族的一次又一次浮沈之中深深地體會到時運難測,但他自己又何嘗真正體會過什麽叫身不由己。

而且多好啊,他愛著的那個女孩,兩個人在一起多好啊,又美又暖。

他反覆告誡自己不能談戀愛,沒想到最後還是抵不過心底的歡喜。

這四年漫長的風雨磨礪,他幾乎已經不再認識原來的自己,唯一不能忘記的,是她的一束陽光般香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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